第一百二十二章 悖逆 (第1/2页)
“那你在信里又说什么乱事四起,形势危急,是什么意思?”
“哎,老曹呀,你还是不明白呀!”贺拔雍将曹文宗拉到一旁,低声道:“倭国和百济可不一样,百济东西南北长不过三四百里,短不过一百多里,算起来也就是个大点的州郡。而倭国东西有四五千里,南北也有四五百里,在我大唐少说也是一道之地了,可我手头上真正可用的兵才多少?一千百济兵、五百长安兵,加起来也就一千五百人,也就一个折冲府?你教我怎么守?说到底,咱们的食邑也大半在这里,你老曹也有一份,我贺拔可不是为自己守倭国,为的是大伙呀!”
曹文宗吃了一惊:“贺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倭国情况并不危急,是你谎报军情?”
“老曹你这说的什么话?”贺拔雍怒道:“啥叫不危急?难道贼人打到难波津来了才叫危急?当初我在百济爬冰卧雪,冒着箭矢飞石和打了三年仗,一身的伤疤,最后得了什么?一个五品的勋官,老家有半顷勋田,这还是托了三郎的面子,不然只是个空头。你也知道这年头勋官就是个屁,长安城里丢块石头下去都能砸到两个上柱国,骑都尉都得给人赶驴车。这倭国的大王可是三郎的亲儿子,平日里去宫里见了,两位公主抱在怀里,叫我一声贺拔叔,已经许了我三代任三河国国司,田庄食邑要跑马圈。咱们脖子里有血不在这里流,为李家天子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流,这不是傻吗?”
“好,好!”曹文宗说不过贺拔雍,只得苦笑道:“我说不过你,有本事你和明公说去,反正我这次来了就一千人,还都是新兵,不过甲仗明亮,外裹锦袍,打算让倭人见识见识上国天兵的威严!”
“一千人?还是新兵?”贺拔雍吃了一惊,他回头看了看甲板上那些正在整理罩袍的新兵,脸顿时垮下来了:“这不是开玩笑吗?衣服好看有屁用,这可是上阵打仗呀!又不是宫里当仪仗!”
“这都是明公的安排!”曹文宗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这是明公让我带给你和藤原不比的,你先看看吧!”
贺拔雍接过书信,看了之后脸色好了点:“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三郎还是不明白,自家门前的麦地都还没收完,就跑去帮主人家收麦,天下岂有这等道理?罢了,反正大王是他的种,他当爹的都不在意,我这个当叔的还能说啥?”
“明公思虑深远,非你我所能及,我等照信上说的做,其中的道理自然将来就明白了!”曹文宗劝道。
“也只能这样了!”贺拔雍叹了口气:“对了,你这次来倭国要住一段时间吧?正好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的那个娃,是个小子,已经会走路了!”
曹文宗听了心中一热,他跟随王文佐在倭国时也曾经纳过一个倭人女子,那女子离开倭国时已经怀有身孕,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好,先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再说!”
“老曹你还是这般勤谨小心,难怪三郎这次派你来!”贺拔雍亲热的拍了拍曹文宗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还是那句话,给朝廷卖命没意思,有力气还是早点把新罗、靺鞨、还有高句丽故地都清理干净,那才是咱们子孙将来养马种麦的地方呢!在朝廷眼里,咱们这条命也就值一石谷子五尺绢,多给半升都是亏了!真的犯不着!”
曹文宗干笑了两声,此时四条大船的跳板都已经放好了,他向船首的军官挥了挥手,做了个下船的手势。会意的军官用力吹了一声铜哨,然后高声道:“列队,各队依次下船!”
随着担任队头的老兵的呵斥声,身着铁甲,外罩锦袍的新兵们沿着跳板走到栈桥,每一队集合完毕后,便在岸边的空地排成行列。四周的围观者好奇的看着这些外来者,为其高大的身材、华丽的穿着发出真正惊叹声。
“这些唐国兵士个子真高呀!怕不都有七尺高吧?”一个倭人小吏感叹道。(倭国当时常用的尺还是三国时尺长度,一尺大概24.2cm)
“是呀,比我们都快高出一头了!难道所有唐人都这么高吗?”
“不可能!”一个商贾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你们也是见过太政大臣殿下的随行兵士的,里面有高也有矮的,虽说比我们个子也高,但也不至于个个都有七尺的!”
“这倒是!四天王寺里面的唐人工匠大家也都见过吧!高过七尺的也有,但不多,哪有个个都这么高的!”
“难道这是侍卫唐人天子的羽林军?”有人咋舌道:“千挑万选的精锐,才这般高大?”
“有可能,你们看清他们身上的罩袍吗?”先前那个倭人商贾得意扬扬的问道:“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们身上的罩袍都是用蜀锦做的,那玩意一匹最少也可以换一百石大米,或者二十枚银币!”
“什么?你是说他们把一百石大米穿在身上?”四周顿时一片咋舌声:“这不太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的!”那商贾冷笑一声,满脸都是鄙夷之色:“我就是做绸缎生意的,蜀锦就是这个价,大唐天子和六品以上的殿上人身上的衣着就是用蜀锦所做,但这蜀锦便是唐国的蜀地所制的,花色图案甚多,是锦缎中的最上品,你们近些看就能看出来了!”
这时随着号角声响起,上岸的唐军行列开始移动,围观的倭人们赶快让开道路,站在道旁。唐军的行列如同一条由钢铁、青铜和锦缎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荡荡经过难波津的海边道路,向四天王寺行去。海风吹拂着他们头顶上的各色旗帜和身上的宽大罩袍,包裹在铁甲和锦缎里的魁梧身体仿佛倭人远古神话中那些半人半神的英雄,让围观的人们发出真正艳羡的感慨声,直到数十年后,依旧有当时的目击者得意洋洋的在旁人吹嘘自己当时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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