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以珏赎人•芦竹桥 (第2/2页)
杂岁推说这封信是一个大哥哥给了一锭银子托他送的,孩子终归让人少些警惕,于是这封信没费多大波折便穿过重重卫兵的审核,送到了行队正中赵光义的轿子里。
然赵光义看到信的第一眼便变了面色,命下属带送信人来见时,众人四下望去,已然不见了那送信的少年。
那封信的内容很简单,没有署名没有落款,“今日未时,北水门外芦竹桥上,以宋域半珏换林卿砚,一手交玉、一手交人。”
这于赵光义而言本是一桩喜事——毕竟他苦苦寻觅、想要从林卿砚口中拷问出下落的东西,不用他费心去找,自己便送上了门。可是眼下他却笑不出来。
“回府。”
赵光义将信纸笼入袖中,眉目间的阴云犹未散去。
适才在宫中,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朝堂上,毫不避讳地提及上回在汴梁城郊遇刺之时,言明此乃歹人蓄意破坏两国邦交,势要追查到底。他这是公然站在了赵光义的对立面上,言语间既向晋王一党宣战,又给大宋皇上施压……是甚么人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一出言,便挑衅了半个宋国朝廷!
赵光义的瞳孔猛地缩紧,袖中的拳头握得指节发白——敢挑衅半个宋国朝廷的,自然是另外半个朝廷——赵普,好啊,有你的!
另一头,杂岁一路兴高采烈地出城回府,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是如何如何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赵攸怜和姜楠听过他的回报,象征性地夸奖了几句,马上投入了密切的准备之中。
“赵光义定会命大批卫兵押送人质,而我们这边,赵虎受了伤,我又不能出面,就只有彭大哥、羿姑娘、盼儿姑娘、顾孟和如风五个人,负责保护姜楠和接应。须得提防赵光义使诈强行夺佩!”
听完赵攸怜的长篇大论,羿迟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要我说,没这么多麻烦!待会儿离得近了,我趁那老贼不注意给他种个蛊,以这个蛊为要挟,他还不得乖乖听话?”
“羿姑娘不可!”赵攸怜忙道,“那赵光义是大宋的晋王,手下能士众多、势力广布,若你因此与他结下了深仇,只怕不仅危及你自己的性命,还会给金蚕谷招来灭顶之灾!羿姑娘,我并非危言耸听,望你三思!”
“好罢……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难得羿迟迟不再插话,赵攸怜赶忙将打算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堪堪说完,便听屋外一个姑娘尖着嗓子喊道:
“谷主……谷主,你可在里面?”
羿迟迟应道:“何事?”
门外的声音显得很是焦急:“小公子午睡,睡了一个时辰怎么叫也不醒,嘴唇也有些发紫,怕……怕是……”
话未说完,羿迟迟已经一个箭步冲出去开了门,接过奴婢怀中的襁褓,当即破口骂道:“你是怎么看的?这叫午睡?分明都昏死过去了。”
她站在门框里,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中,微侧过身朝屋里道:“未时芦竹桥我有些事不能去了,我的位子让顾儿顶上。”
话音未落,门框里已然不见了人迹,徒留下门外名叫“顾儿”的姑娘和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姜楠最先反应过来,干笑道:“这……这孩子是,何方神圣?”
离未时只余三刻钟,赵攸怜只得紧着又同顾儿交代了一番。六人准备妥当,骑上马,望芦竹桥而去。
芦竹桥乃是架于金水河上的一座石拱桥,之所以取名为“芦竹桥”,乃是因着石桥周遭种了大片的芦竹,郁郁葱葱足有半人高。这石桥建在河流最缓最窄处,已有几百个年头,因前些年建了新桥,不必绕远便利了许多,这芦竹桥也就渐渐荒废了,加之芦竹疯长掩盖路径,常常一整日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他们六人提早一刻钟到了芦竹桥畔,不曾想,赵光义的人来得比他们还早。他们一行二十多人,用浸了水的麻绳将林卿砚手脚缚着,推到了桥对岸静候。
更不曾想,那领头之人竟是曾经的学士府公子,张奉洵。
姜楠不曾见过张奉洵,却对这位林如芊曾经的夫君的所作所为颇有耳闻,所以,在听到张奉洵坦然地报上名讳时,他才会瞪圆了眼睛望向林卿砚。
“姜公子不必猜了,在下便是你想起的那个张奉洵。家父清辉殿学士张洎。”张奉洵淡淡一笑,“亡妻,林如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