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往赴金陵•女儿心 (第1/2页)
轰轰烈烈的肃清南昌城、报留守血仇的缉凶行动在一日间兴起,又在一夜间销声匿迹,最终是在街头市井乏味的谈资中湮灭无声。
南昌城的百姓不曾意识到,由始至终,这场孝义为先的行动所做的,就是将那义正言辞的声讨传遍南昌,传到他们耳中。他们只道那南都留守府的林公子畏于朝廷官府施压,终是断了伸张正义、为父报仇的念想,整日龟缩府中,再不露面。
有人对他这般态度容忍得很,深知螳臂当车乃不自量力;有人义愤填膺地讥讽,可怜林将军英雄一世,竟生出了这么个软骨头的东西;有人捻着白花花的长须,摇头轻叹,至诚至孝何如,岂不闻亚圣云事亲之礼、养口体与养志之别。
溯其本,追其源,不过是一纸空文,一念之差。
南都留守已不复,这留守府不过一幢空院子,林家公子问过母亲和未婚妻的意思,决意举家迁回建阳老宅。林府上下一时奔忙打点,渐渐淡忘了几日前投毒案所生的嫌隙。
那日,林卿砚正拟着寄往金陵的家书,写道:“……今娘身子好些,意回建阳老家,弟思及留守府乃朝廷所有,留在南昌终非长久之计,拟迁府回乡。芊儿之事,弟方欲寻机向娘禀告。待建阳老宅废兴,弟即亲往金陵接回小妹。却不知金陵诸事可顺?望复为盼。”
笔锋方顿,门外敲道:“少爷!王妃来信了!”
将苏鸢放了进来,林卿砚接过信拆开了看,不过略扫了两眼,当即变了面色。
“少爷……”苏鸢见他面色凝重觉出不对劲来。
林卿砚捧着那轻飘飘的一张纸,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一遍,抬起头来皱眉吩咐道:“苏鸢,督办建阳老宅修缮一事由你接手,我和怜姑娘要往金陵去一趟,搬迁一事待我回来再论。在我娘面前勿要多言。”
苏鸢察言观色,不敢多问,忙连声应承下了。
林卿砚拿着信匆匆地赶到厢房找着赵攸怜,二人一合计,便并肩走到了林夫人的跟前。
“夫人……”赵攸怜扑通地跪在坐榻前,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母抚着她的肩不由得心疼道:“好孩子先别急……好好说,出甚么事了?”
女子仰起脸,泪珠顺着面颊滚落:“小女家中来信,说祖母病重……只怕,只怕不好了……祖母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若是她就这么去了,我……我……”
“娘。”林卿砚道,“孩儿想着今日便送怜姑娘回家膺奉老人家。”
赵攸怜抹了把眼泪道:“林府不日便要迁居,卿砚在南昌还有正事要忙,小女一个人回去尽孝便行了……”
“一家人说甚么两家话!你一个人回去我哪能放心!”林母道,“听话,搬迁的事不急在这一时,让砚儿陪你回去,好好儿地侍奉祖母,不用急着回来。你也别太着急,在老人家面前不能整日愁眉苦脸,兴许没事的,知道吗?”
赵攸怜抽抽搭搭地说不上话,只点头应下了。
林卿砚对母亲道:“娘,建阳那边我已经吩咐了苏鸢在打点,待孩儿回来,再主持乔迁事宜,可好?”
“好好好,听你的。你现在就别管这些事了,快些让人准备车马上路罢!”
“是!”
一个时辰后,林府门前一声鞭下,马车轱辘不遗余力地转了起来。林卿砚、赵攸怜并排坐在车厢内,气氛却并没有因为成功瞒过林夫人、出了南昌城而有丝毫的轻松。
林如菀的信中只说了一件事:下人嘴碎,教林如芊得知了父亲的丧讯,她身子本就弱,一时悲怒交加,险些小产。如今虽勉强保住了孩子,但芊儿却终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谁劝都劝不过来。
这本就是林卿砚最担心的结果,瞒了这么久终是逃不过。
京中正谣言四起,父亲便暴毙而亡,中的还是朝廷赐死常用的鸩毒。而这谣言的源头皆因自己结发同心的丈夫偷换奏折、诬陷岳父……芊儿出生便被捧在手心里,自小骄纵惯了,何曾受过这般生离死别的苦痛?如今她身怀六甲,又想通了这一节,心中所受的苦岂不比他们姐弟要多千倍万倍?
赵攸怜在一旁坐着亦是忧心如焚,她想说些甚么加以劝解,可终究说不出口。六年前亲见师父坠下悬崖的那一幕至今挥之不去,失去至亲的哀痛她自己再明白不过,又如何妄想一个怀胎七月的弱质女子能很快从这份痛入骨髓的哀苦之中回转过来?
就这样,二人忧心忡忡地赶到了金陵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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